モノクローム~monochrome~
相擁接吻,名為愛的蜜餞破裂, 彼此化作對稱的翅膀, 一起飛向黑白交錯的世界。 「想要擺脫被支配,唯一方法是支配別人。」 Point!
臨時研究基地的首席工程師‧林奈烏斯,因決策與團隊產生分歧而被推翻,失意地在森林閒逛時,與巨型鳳蝶邂逅,互相理解,繼而相戀,成為了他人生的轉捩點。 鳳蝶化成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外表,將林奈烏斯的身份搶過來,以人類身份混入人類當中,將會有甚麼遭遇,兩人又會如何面對? 另一方面,揚言要對人類進行復仇的鳳蝶,行動背後真正的目的到底是……? |
〈1〉
「 。」 站在柳橙樹下,身穿白外套的男子抬頭笑道。 那是林奈烏斯隨臨時基地大隊來到森林的第十二週,在工程師和其他人眼中聞風喪膽的森林,也沒甚麼好怕,至少眼前的柳橙樹依然長得很健康,只是比常見的尺寸大了一點點。 深呼吸,空氣中溢滿淡淡的橙香,要是能摘個新鮮的柳橙咬一口就好,手拄著拐杖,嘗試踮起腳伸手摘柳橙,可是不一會便放棄了。 視線除了盯著柳橙外,更發現躲藏在茂密樹梢下的陰影,光照射在半透明的黑影上,分明的紋路映照到他的臉上,不知道那是甚麼,林奈烏斯疑惑地偏偏頭,沒有太在意。轉身準備回去之際,聽到背後有一下悶聲,隨之停步,一顆柳橙滾到腳邊。 低頭看著柳橙,初時有點愕然,仔細想想臉上便露出淡然的笑容,緩緩跪下拾起柳橙,因為腳不好站起來的時候相當吃力,可是能吃到新鮮的柳橙是值得的。 再次抬起頭,樹梢中的陰影變小了,和他所想的一樣,接著從腰間拔出小刀,以熟練的手法把柳橙一分為二,將另一半放在樹丫上卡住。 「謝謝你唷。」 舉起手裡鮮嫩多汁的柳橙,放下並道謝,別過身離開樹下,一邊吃柳橙一邊回去。 慢步林間,好好享受寧靜的時光,這份工作沒想象中的壞,能在這種大自然環境中工作,總比困在實驗室埋首研究有益得多,儘管還是有它的危險性。 腳下原本是一片荒野,在渦的影響下,產生了奇妙的變化,構成不一樣的生態環境,未知的領域中孕育出各種新品種的植物和生物,導都首席工程師‧林奈烏斯對此相當關注。 到底會對人類造成甚麼影響?一定要好好了解清楚,只可惜旗下的工程師們產生分歧,目前由別的工程師暫代首席位置,全權負責這次研究,林奈烏斯才有機會來森林裡閒逛。 張開嘴巴,咬下果肉,鮮甜的肉汁滲進口腔,腦裡總是想著那些不理解環境的人,可以如何控制整個局面,又能預測當中多少的隱憂,不用動手工作便會把全副心思放在思考上,所謂的胡思亂想,早晚叫人瘋狂。 眼前所見的世界,掌握在人類手中,然而人類只會不斷嚼食它,果肉吃乾淨之後,便將果皮丟掉,餘下空殼的世界又會長成甚麼樣子,林奈烏斯暫且把這份心思,連同吃到一半的柳橙一起拋到背後,果實第一口再甜美也好,繼續吃下去仍會有苦澀的味道。 然而,剩餘半份的柳橙在前方掉落,明明是往後拋掉,為甚麼會在前方出現? 直覺告知有哪裡不對勁,林奈烏斯猶疑了一會,戰戰競競的回頭,自己丟掉的柳橙在後方原封不動。 前方吹來一陣風,視線再次回到前方,陽光已被黑影遮蓋,風持續吹起,直到上方巨大的生物出現於林奈烏斯面前——是一隻巨型的黑鳳蝶。 一般人眼中纖細脆弱的鳳蝶,體型一下子放大幾百倍,光是一對前足比人類的腿還粗,降落時翅膀拍動所產生的風力,足以把頭髮完全往後吹。 大概是受渦的力量影響異變成這模樣,雖說遇見並不意外,但只有一個人面對未免會有點擔憂,如果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直接跑走就好,右腳的舊患使林奈烏斯不得不想個辦法,先引開鳳蝶注意再趁機繞路迴避。 思考途中,鳳蝶擺動觸角,開始一步步接近,林奈烏斯隨之後退,雙方都沒有特別的動靜,就這樣一進一退。對未知的異變體,只能抱著觀察的心態迴避,對峙了不久,林奈烏斯隱約感受到鳳蝶並沒有敵意,但就是衝著他這邊而來。難道是想吃柳橙? 彎下腰,小心翼翼拾起吃剩的柳橙,輕輕拋向鳳蝶。 〈2〉
「你好像很興奮耶。」用拐杖挑起對方的下巴問道。 「被人抓住能興奮起來嗎。」不論是掩飾還是發自心底期待,都按捺不住笑意。「所以你到底是甚麼人,不能告訴我?」 「人?又來了又來了……嘛,我到底是誰吶?」唇角上揚,扳出食指戳住下巴,視線不經意飄到旁邊被釘住的白蝴蝶上,翅膀依然在抖動掙扎。「居然把我看成人,那麼你便是適合的人選了。」抓緊對方雙肩,臉頰湊近,看清楚他的臉容,再靠到頸窩嗅一下屬於他的氣味,光是淡香已經很誘人,這正是在改變的證明。 「……你想做甚麼?」被親密的舉動嚇了一跳,鼻尖掃過頸側的觸感很微妙,感覺並不陌生,記不起是哪樣的體驗,身體漸漸由繃緊開始放鬆。 「殺了你唷。」伸出舌頭輕舔耳廓,在耳邊冷冷地拋下一句。「上次殺不死你,這次就要你徹底消失。」垂下手放開林奈烏斯,鮮紅的眼眸與其對望,眼神和語氣中流露絲絲殺意。 「上次?不…我不認識你,殺了我對你有甚麼好處?」不論是在導都還是目前身處的臨時研究基地,對眼前人沒半點印象,使突襲的動機變得越來越可疑。 眉頭緊皺,人類到底是要讓人煩躁到甚麼地步,傳聞中擁有高度智慧的人類原來只會一直問問題,抑或只有林奈烏斯那麼蠢,男子目前不想深究。 「老是問我問題好煩耶。」壞心眼的想在他臉上用指甲劃幾道,但看見他無辜的表情,僅是用手指捏捏臉頰就算了。想迴避正眼的視線稍微往下,不經意看見他胸前的金屬名牌——林奈烏斯,屬於這個人的名字。 「哼,林奈烏斯,以後我便會用上這個愚昧人類的名字。」毫不客氣搶去名牌,瞧瞧名牌背後有精緻的蝴蝶雕刻和No.61字樣,反正都沒有人看得見,搞不懂為何要那麼花俏,總之扣上外套就對了。 感覺好奇怪,又不是貓貓狗狗,硬要掛個牌子表示自己的名字和身份是有何用意,取名這東西對自己來說不適合,但對人類意義頗重大,為了下一步行動,似乎必須接受。 「等一下,你該不會是想喬裝成我潛入基地吧?」搶在男子開口前提問,特地打造一模一樣的臉容,加上剛才的言行舉止,馬上聯想到這回事。 「聰明。」扳出食指,輕輕點一下對方鼻尖,黑色刺針瞬間恢復黑鳳蝶的外形回到男子身邊,林奈烏斯則應聲著地。「我知道你們想把這座森林據為己有,並以這裡作據點,身為森林的一份子,我又怎會給你們得逞呢?人類再厲害也會拜倒在大自然的力量之下。」單手撫著臉頰輕笑,指甲油在白皙的膚色襯托下更鮮豔奪目,更添幾分妖媚。 「這個我沒有異議。」坐起來抬頭看男子,無論是哪個角度都像照鏡子一樣,感覺有點微妙。「對我來說,大自然與人類兩者是相依相偎的,前者在遠古開始便是主宰,人類也是在大自然孕育下得以存活並發展更多的文明和科技,所以說到底要人類拜倒在大自然之下也不過分。」 對林奈烏斯的發言和立場感到意外,據男子所知人類為了控制和壓倒大自然,做盡所有壞事,全是由他們的利益出發,而眼前這個人卻有不一樣的答案。 「話說得挺好聽,姑且給你一點時間,反省自己在做甚麼吧。」甩甩手敷衍一句,別過身直接走到房門前,房間裡的黑鳳蝶開始重組隊形,滿佈在窗戶和櫃子上。 「我已經沒甚麼能做吶,但你可不能……」 〈3〉
「……!」胸口傳來一陣疼痛,貫穿的感覺相當實在,林奈烏斯驚醒的同時,電子門也打開了,看見鳳蝶捧著餐盤回來。「歡迎回來,沒想到小睡一下已經天黑,今天也很順利的樣子嘛。」 「你好煩耶,明知故問。」一踏進房間,馬上由蝶群將餐盤搬運到圓檯上,讓鳳蝶輕輕鬆鬆走近林奈烏斯面前,雙手插腰仔細打量他。「是因為你太煩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嗎?」偏著頭摸摸下巴。「風評不是太好,和別人見面來不及打招呼,第一時間被叫去打掃、整理文件和處理實驗廢物,蛆蟲果真是蛆蟲。」聳聳肩吐舌,冷不防後方的蝶群捧起柳橙,往主人的方向擲過去,鳳蝶輕易側身避開,柳橙直接砸向林奈烏斯的額頭。 「呼呼,你看看你,難怪他們喜歡欺負你。」忍不住半掩嘴巴笑著,牽動到腹部的刺痛感便失笑了。 本來想叫鳳蝶小心一點,結果被擲中了,低下頭摸摸前額,凝視身邊的柳橙,不曉得要怎樣反應,這就是所謂的被欺負嗎?鳳蝶曾經嘲笑自己被欺負到頭上,從而想到工程師們的冷言冷語和難看的嘴臉,林奈烏斯開始感到疑惑,自己到底是站在哪個立場,又該做些甚麼。 「喂,砸壞了腦袋啊。」拿回柳橙,擠到林奈烏斯身邊,探頭窺視他的表情。 「被欺負一下就抬不起頭,之前不是高高興興吃臭泥巴嗎,今天也拿了點來送給你。」那股淡淡的芬芳從林奈烏斯身上傳來,不知不覺吸引著鳳蝶,手中的柳橙掉落,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。雙手按住床鋪,頭靠到頸窩,深呼吸,香味使他毛管豎起,像是毒品一樣欲罷不能,比之前更香更濃烈。 「鳳蝶。」默默呼喚對方的「名字」,想伸手把人推開之際,鳳蝶抓緊他的手腕,吸吮頸側。「你不是討厭人類嗎?嘴上說要消滅人類,卻在刻意模仿他們,這樣也太辛苦了。」從言語、行為和思想,在自己眼裡都活像一個人類,而唯一沒有的是那種人與人之間的惡意,人與蟲之間隱約感受到彼此間缺失的部分,正被某些東西取代。 無可否認自己討厭人類的事實,噗的一聲在林奈烏斯頸上留下響吻,與對方的手一起垂下,低下眼瞼,陷入複雜的思緒中,都不過是一兩天的時間,有些東西在認知上開始模糊,自知是哪回事,卻不願意告訴林奈烏斯,選擇暫時克服自己的本能。 「哼,要你管。」因為把真相說出來,大概會失去一切。 |
トベ ナイアゲハチョウ
不僅是喜歡而是愛,被你的甜蜜所包圍, 而再也無法飛離。 「能夠痛的話就太好了,證明一切都不是夢耶。 而且痛即是受傷了,受傷了有泰瑞爾照顧我, 我才不會怕唷。」 Point!
剛調職到臨時研究基地的年輕工程師‧泰瑞爾,執行前線工作時,與謎之身影有一面之緣,後來在身影的誘導下,遇上居住在森林的小毛蟲‧林奈烏斯。泰瑞爾為了自身利益向對方提出條件交換,建立合作關係,互相照顧,開始人與蟲的同居生活。 在林奈烏斯的幫助下,事業一帆風順,而自己的掛名宿敵‧C.C.卻遭同僚欺壓排斥,替她解圍的同時,意外發現了二重身(Doppelgänger)流言的漏洞,矛頭直指向過去的實驗事故。 是幽靈還是幻覺?事故還是謀殺?隨著故事發展,泰瑞爾藉各種線索,尋找出關連的事件,揭開禁忌實驗背後的秘密。然而,所謂的真相卻沒有令任何人得到救贖…… |
〈1〉
汗水沿著額角滑落,手持噴火器對準目標,扣下扳機,槍口噴射出流質燃料,帶著火焰的汽油直捲巨型蜈蚣,蜈蚣躺到地上甩動身體掙扎,火勢越燒越猛烈,外殼和內臟爆裂,劈劈啪啪作響。護目鏡上映著耀眼的火光,火焰中舞動身體的蟲子,噁心到不行,低等生物變異後,不單止沒有完全進化,龐大而笨拙的身軀連自己都控制不了,到頭來在人類面前只有死路一條。 輕嘆一口氣,蜈蚣燒焦的氣味洋溢於空氣之中,詭異得想起上次燒天蛾幼蟲的時候,不知道哪個傢伙說好香燒肉味,蛾類比蝴蝶幼蟲更肥美,害那天午餐看到肉就倒胃口,平日工作想搞氣氛是可以,但聽聞後來好像真的有人要去食蟲,莫名奇妙,人類果然沒甚麼不吃。 呆望燒成焦炭的蜈蚣,身軀萎縮,足足小了一圈,自然鬆一口氣,對昆蟲來說火器才是致命武器,曾經使用一般兵器對付生命力頑強的蟲,死不了,繼續往工程師群爬過去,嚇得指揮的工程師快要尿褲子,最終用上最老舊的火器,同時揭發了基地裡的秘密…… 「泰瑞爾?」背後傳來少女的呼聲,一名身穿實驗袍的金髮女工程師,隨之出現在他身邊。「A-5區域的毀滅工作已經完畢,採樣進行當中……那你這邊…還可以嗎?」緊緊抱住手裡的文件,托一下眼鏡框,彎下腰仔細觀察燒成炭黑,縮作一團的昆蟲屍骸。「這隻大概是幼體而已,說不定還有其他同類在附近,目前仍沒有發現成蟲的報告。」 「哦。」敷衍了一句,拿出腰間的瓶裝水淋向火堆,沙的一聲嚇得少女後退,不小心撞向泰瑞爾。「很喜歡蟲子嗎?一副想衝進火堆的樣子,這該不會是專業的表現吧,C.C.?」隨意拍拍外套,盯了她一眼,有意無意挖苦,不是討厭她,而是希望她作為自己的競爭對手能自重點。 當然,這是單方面的。 又是那種冷冰冰的眼神,每次看見泰瑞爾擺出那張嘴臉,C.C.便知道有麻煩,不懂看人嘴臉都感受到那種「惡意」。「呃…我…我只是想看清楚一點啦,畢竟我目前還沒必要上前線,光是手上的報告重組就——」 「好吧好吧,我知道妳是很優秀的,在基地裡頭過得太安逸,日後妳『走運』調到前線實戰,誰都幫不了妳。」炫耀自己躲在基地,和其他上級技師悠閒地泡茶寫報告,真的了不起。 說話中難免夾雜酸溜溜的味道,另一方面應誇獎自己能穩站前線,挽回少許成就感。 「回去吧,等下還要向指揮官報告。」剛來到臨時基地報到,有很多東西要重新適應,等下還要向指揮官提問有關燒毀作戰的方針問題,收拾裝備別過身回去的時候,忽然有東西砸向自己的後腦勺。「C.C.,若果妳是不服輸的話,也用不著偷襲…嗯?」轉身看見空無一人,而C.C.早就走到前方。 視線被下方的東西吸引,有一顆柳橙滾到腳邊,摸摸後腦勺,那到底是誰向自己丟柳橙? 林間有細小的身影略過,搞不清楚是誰的惡作劇,一臉不爽把柳橙踢開,然後跟隨大隊返回基地。柳橙滾到某人的腳邊,一隻小手拾起柳橙,珍而重之捧在手裡。 〈2〉
「啊啊……」不知是誰發出的聲音傳到耳邊。 「到底……」雙手支撐上半身,背上的重物溜到地上,轉身一看,一條鮮綠的毛蟲趴在地上,目測和成年人一樣高,從外型推測已經是終齡,立馬爬起來拾回反曲弩。「是很稀見的品種,要是當實驗體好像不錯。」 「是嗎?」毛蟲緩緩抬起頭,傳出含糊的聲音。 「……甚麼?」泰瑞爾嚇得愣住了,沒聽聞過異變昆蟲有語言能力,質疑自己是受襲而出現幻覺,趁自己還有自控能力,踩腳踏拉弦上箭,準星瞄准挺起身軀的毛蟲,扣下扳機。 「咿!」弩箭筆直飛向毛蟲,刺中牠的頭部,伸出粉色臭角,身驅隨之往後仰,應聲落地的時候,泰瑞爾發現掉到地上,只有軟綿綿的頭部,頭以下至尾部都只是一層皮,頭部隱藏著的毛蟲本體佇立在自己眼前。 「你、你…不要欺負我唷……」一名身材嬌小瘦弱,有著瞇瞇眼孩子害怕得發抖,側著身後退,身上披著髒骯的白外套,不小心踏到外套下襬而往後跌倒,白皙的腿上沾了些泥巴,撞向軟綿綿的蟲頭上,抱緊蟲頭,踢踢雙腳想遠離陌生人。 是人類假扮的「蟲」嗎,泰瑞爾雙肩垂下,鬆一口氣,解除弩機保險鎖,揹起反曲弩,無奈地走近孩子身邊蹲下。「喂,你覺得這樣好有趣嗎?」手肘墊在大腿上,雙手托住下巴,擺出臭臉看向孩子。「這裡很危險的,而且想玩也要玩得有常識,找那麼鮮豔的顏色披在身上,是找死嗎?特別是我們難以管理的鳥類,被抓走和攻擊的話,我真的無能為力。」孩子害怕得嘴也扁了,小圓臉白皮膚,看起來軟軟的,忍住不彈一下他的額頭,不算討厭小孩子,但有衝動想直接把他弄哭。 「不有趣……你為甚麼要欺負我吶,我只是放下禮物而已……」孩子摸摸額頭,表現得越來越沮喪,像是做錯是被大人責備一樣。 「禮物?我跟你不認識,送禮物給我有甚麼意思。」遇到這種臭小鬼,沒有收到柳橙炸彈之類的惡作劇,已經很幸運了。 「是謝禮喔。」坐在地上,拔掉蟲頭上的弩箭,順道用袖子抹抹傷口,袖口沾了綠色液體。「今天你打倒了大蜈蚣,很厲害唷,其他同伴都可以放心了。」抬頭以仰慕的目光看向泰瑞爾,想起今天自己正好在附近,能夠目睹對方的英姿實在太幸運,猶疑了很久最後決定要送上禮物。 提到蜈蚣又想到那陣奇怪的氣味,離開前還被丟柳橙,肯定是這小鬼做的,一定要找機會好好報復,但應該過一會又忘記,注意力很快轉到其他的點之上。「其他同伴?」這裡是何時變成孩子的遊樂場的。 〈3〉
「找到吶。」豎起觸角,抬頭深呼吸,陽光穿透樹梢落在林奈烏斯的笑臉上。 「嗯?柳橙樹附近有很多,有必要指定這棵嗎?」環視四周,樹木分佈和剛才走過的地方都很眼熟,總是靠林奈烏斯帶路,經常出入樹林是知道大概身處位置,但哪棵樹是他喜歡的,實在難以辨認。 「這棵樹的氣味好特別耶,之前送給你的柳橙全部都是在它身上摘下來的唷。」 「不要說得像別人身上摘器官那樣,雖然嚴格來說沒有錯……」 小時候要特地爬到樹上摘柳橙,偶爾會不小心由樹上摔下來,幸運的話會有毛蟲頭墊住,滿身泥巴和塵都習慣了。「嘛,要吃一個嗎?讓我來囉。」對現在的高度滿有信心,高舉右手,指尖連旁枝末端的柳橙都碰不到,原地跳起只是勉強碰到,不能在泰瑞爾面前失手的,踮起腳再跳一下。 「你不是可以飛了?」 「飛的話會颳大風吶。」主要是怕翅膀拍到泰瑞爾,附近樹木分佈較密,飛起來不方便。 「嘿,我差點忘記蝴蝶拍翅膀,可能會引起龍捲風的說法。」蝴蝶效應,出自真正的蝴蝶口中莫名有趣,逗得泰瑞爾會心一笑。 林奈烏斯別過身便偏頭發愣,除了對笑點摸不著頭腦外,難得看見泰瑞爾的笑容,整個人反應不過來。「咦?那個…你…在笑嗎?」那個笑容,很好看。 「是對我笑有意見嗎?哼哼…還是你不懂甚麼叫蝴蝶效應?」臉上仍帶有笑意,很久沒試過聽那麼有趣的笑容,態度稍微放軟。 「比起蝴蝶效應……更不懂你為甚麼老是愁眉苦臉呢。」由相識到現在,那些因心情煩躁、工作苦惱和面對蟲群的厭惡表情,每張都烙印在林奈烏斯的記憶裡,對不為人知的笑臉感到陌生又窩心。「我啊…好想多點看見你笑喔……頭一次看到你笑得那麼高興吶…害我…我都……」有點心動,只要他快樂,自己也會高興。 「害你怎樣?我不是不想笑,只是有趣的東西太少了,無聊人又太多,笑不出來啊。」挑挑眉,注意到林奈烏斯表情有微妙變化,長大了的他應該能為自己帶來多幾分樂趣。「我已經等得不耐煩,你長高了還是摘不到柳橙嗎?」 「泰瑞爾你幫我拿囉。」指指上方的柳橙。 「……這些事情自己親手做比較有意思吧。」才不會說自己伸手跳起來都抓不到。「還是我背起你試試看?」 「好唷。」以前試過由泰瑞爾背著回基地,只有兩次而已,待他蹲下說可以,靠上去兩手環抱頸子,雙腳夾緊腰間,泰瑞爾雙手擺後捧住林奈烏斯的屁股,出力站穩馬步。「前一點吶。」左手按住泰瑞爾的肩膀,伸出右手很快摘了兩個柳橙,然後摸摸頭說聲可以。 〈4〉
緩緩走近檯前,對方完全沒反應,雙臂間傳出鼻鼾聲,猶疑要直接敲檯角、拍拍他還是放著不管,打擾他睡覺肯定會惹他生氣,光是想象到泰瑞爾生氣的嘴臉,C.C.馬上卻步。然而,回想起對方經常掛在嘴邊,對好奇的事要抱有科學精神,在有限的範圍得要加以鑽研探究,反覆實驗求得結果,才稱得上真正理解,聽起來根本是瘋狂。無奈地嘆了一口氣,雙肩垂下,悄悄坐到旁邊的座位上。「……泰瑞爾,會議結束了。」搭住他的肩膀,低下身放輕語氣說著,呼叫也沒有反應,於是硬住頭皮抓緊肩膀搖晃。「大家都回去了,你還好嗎?」 感受到肩膀搖晃,身邊還有熟悉的呼聲,泰瑞爾緩緩抬起頭,睡眼惺忪,轉過頭看著身邊的 C.C.。「……結束了嗎。」瞇起眼,回應了一句再次趴回檯上。 「等、等一下,是會議結束了沒錯,但你不能再睡下去啦……上級技師經過看見會很糟糕的。」以為醒來可以鬆一口氣,而泰瑞爾意外的舉動,嚇得C.C.目瞪口呆,試著多搖幾下叫醒他。「泰瑞爾,拜託你起來好嗎?這……不是要趕你走或者瞧不起你……你是不是遇到甚麼奇怪的事了?可以的話…請你起來再告訴我吧……」既然勸說失敗,C.C.彎下腰抱緊胳膊,用盡力把他拉起來,就算知道一定不會成功,還是要努力嘗試,說不定能打動到泰瑞爾。 「奇怪的…事情?」仿佛想到些甚麼而抬頭,別過頭正好湊近C.C.的臉,近距離注視她閉上眼,過分用力而脹紅的臉,嗅著女生特有的洗髮精香味,受芬芳引導湊近她的頸側。「好香……」 「香?」來不及反應,頸側濕暖的吐息使她整個人硬直,毛管豎起。「那、那個…我……只是想叫醒你……沒任何惡意的…請你不要為難我!」往反方向別過臉,不敢回頭,慌張得拼命抓緊忘記放開手。 「為難妳?我沒興趣。」甩開了她的手,單手撐住臉頰打呵欠,閉上眼準備又睡過去。 「……請你千萬別再睡了!呃…如果身體不舒服……剛剛上級技師說,你可以請假啊,有些小毛病會日漸惡化的。」有衝動用手指強行撐開他的眼瞼,但沒有膽去行動,只能慌忙地不停甩手一邊勸說。「雖然你看起來不是真的病!但我覺得…我覺得……可能真的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…嗯,像回去房間好好冷靜,想想自己的未來,要好好工作之類……吧?」 「喔,換言之,妳覺得我在裝病?」蹙眉,手指輕按太陽穴,要是平日一定會有意無意挖苦,現在可是沒半點意欲。 「不、不會啊……是真的!只是根據過往經驗,看起來像疲勞過度呢,大概是發生了甚麼事情……難道是泰瑞爾遇到了自己的二重身?」一本正經托托眼鏡框,想到泰瑞爾飽受靈異現象滋擾,卻找不到對象而開始身心疲倦。「這樣實在太危險了,但你不用怕,說不定只是太累所以看到幻覺,我——」 「連妳的語氣也開始學那個人……可惡。」直接揉揉額頭,缺乏休息,精神不穩,脾氣變得暴躁,已經盡力去壓抑。「算了,我們去別的地方聊吧。」無法忍受會議室納悶的空氣,立馬站起來,沒有理會C.C.直接快步離開會議室。 「咦?好、好的。」貌似在站起的瞬間恢復點精神,於是連忙趕到他身邊,兩人踏上走廊,走廊兩邊由鏡面玻璃嵌板覆蓋,鞋跟敲向地板的聲音交替作響,陽光穿透天花的超白玻璃,接合位的影子略過兩人頭上,穿梭大大小小的實驗室之間。不敢抬頭,透過玻璃悄悄窺視泰瑞爾的側臉,臉色蒼白,雙目無神,目光放遠,眼下的黑眼圈頗深,眼瞼沉重得隨時會閉上。「對了,要去飯堂吃個飯再慢慢聊嗎?」 「我不餓。」 「不一定要吃飯的,喝杯茶或者咖啡都可以的!」 「不用。」 「呃……好吧,對不起。」完全搭不上話,低頭看地板繼續前行,等待下一個話題。 「對了——」不久,兩人同一時間開口,步速稍為放慢。「妳先說吧。」難得C.C.會開口,所以很罕有的主動讓出發言權。 |
???
我是知道的喔,那段不知不覺間流逝的時光, 到底有著什麼意義。 「很可惜,我的未來…早就結束了……」 |
〈1〉
「這樣啊……我明白吶,但你想在這裡秘密實習多久呢?我能教你的東西滿多,畢竟這裡比導都忙碌,要好好裝備自己耶。」難得有熱心的年輕人投入基地,作為老一輩的工程師相當期待,亦清楚這裡的上級技師團隊有多難搞,只能盡力幫忙。 「在調職日期之前,我一定會回去導都的,然後再正式來這裡工作,請放心。」說穿了,在摸清楚事件起因之前,都不知道要待多久,先敷衍一下方便以後有所動作。「那麼在得到林奈上級技師指導之前,能否請教你一些問題?」看見對方跪到腿酸,顯得不太自在,主動扶他到床邊坐下。 「麻煩你囉,是甚麼事吶?」這稱呼實在久違了,然而對新人指導的各種期待蓋過所有違和感。 「請問林奈上級技師,有沒有交往的對象?」排除妨礙者的第一步,是取代他們的地位。 「……咦?問得那麼突然耶,目前專注在工作上,所以沒有適合的對象。如果是以前的話,說不定會有,現在連挑選對象的能力也沒有呢,那就別談交往吶。」苦笑著甩甩手,以往身為首席工程師,得到不少女生垂青,但自從被推翻之後,她們都不願瞧林奈烏斯一眼,除了催促工作,平日話不多於三句,現實是很殘酷的。「難道泰瑞爾想我介紹女同事給你認識?」 「女同事就免了。」湊近對方面前,選擇速戰速決,兩手一推,順勢搬起腿,使整個人往床上躺。「由此刻開始就和我交往吧,林奈烏斯。」演技到此為止,這句話並沒有傳遞到那人心裡,而且眼前對象不是他,更加沒必要放感情,準備脫衣用最快的方式支配他。 林奈烏斯躺在床上有點不知所措,泰瑞爾已經脫了上衣,半掩嘴巴感嘆現在年輕人既大膽又性急。「你是以這種方式和女生交往嗎?好像哪裡怪怪的吶,我沒任何跟人交往的經驗,也不介意特殊的性向,但要不要考慮慢慢來唷?」用身體先行交往的方式未免太操之過急,看得出泰瑞爾有別的意圖,不打算反抗,畢竟房間是自己的地盤,他要隨意動手是不可能。 對方表現得如此淡定,沒經驗大概是說謊,要不就是會乖乖被上的類型,過程太順利令泰瑞爾稍有提防,脫褲前先替林奈烏斯脫衣服,捏住拉鏈頭往下拉,衣服的外形和拉鏈的聲音,有錯覺自己一直停留在那段地獄般的日子。「……?」出神之際,對方抓住了他的手腕。 「年輕人,做事不專心是大忌呢。」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,林奈烏斯更確定一切都是惡作劇,於是得意地笑著,伸手扭扭他耳朵。「不想做那回事都可以交往喔,但交往是必須坦誠,你懂的唷。」拿開胸前的手,坐起來整理衣服,向泰瑞爾調皮的偏頭單一下眼,作出了最大讓步。 這是第一次警告,林奈烏斯看起來面帶笑容,給人的感覺再溫柔也好,泰瑞爾意識到他看透了某些事情,不跟他坦白的話,不曉得會遭甚麼樣對待。但是,威嚇都不過如此,總之先裝作妥協慢慢增進關係再說。「坦誠?難道林奈烏斯你不相信我?」勉強擺出愕然的表情。 「嘛,作為工程師會理性懷疑是正常的。如果覺得坦誠很困難,到你覺得時候對囉,就隨時對我說吧,泰瑞爾。」一邊微笑一邊替他穿回衣服,為了知道真相,耐心等待無妨,只是演技太嫩了,忍不住想多點捉弄他。 〈2〉
「怎能丟下你一個的,要不採集工作讓我去做。」沒忘記自己的真正目的,幸好剛才暫離一下也沒有蟲子乘虛而入,要記住只有一次。 「不用吶,我有特別的樣本採集技巧唷。你還是新人,暫時無法學懂,就先當我的好跑腿囉。」挑挑眉得意地說著。 「好,那我報告完會盡快回來找你。」話畢,別過身離開林奈烏斯的視線範圍,實際是繞到旁邊的樹下待機,有預感不是那麼簡單,決定先待一會確認安全。 目送泰瑞爾離開之後,林奈烏斯繼續站在原地,環視四周,擔心附近有其他人和昆蟲,而停留在不遠方的鳳蝶,已經急不及待走到他面前,保持約兩步距離。「你啊,我們又見面吶。」毫不在意走近鳳蝶身邊,伸手摸摸牠的頭,反被觸角敲打。「……對不起耶,一見面就來摸你,是我不禮貌唷,不要生氣。」不像其他人受到攻擊便馬上動手還擊,默默向鳳蝶點頭表示歉意。 「又是那傢伙,一定是他沒錯……」而這幕在泰瑞爾眼中,變成林奈烏斯伸手摸鳳蝶的頭,鳳蝶馬上臉頰紅透,喊了聲「你把我當作小孩子啊」,然後狠狠拍向他的手,一個很普通的日常場景。但看久了發現到違和點,到底是鳳蝶說話結結巴巴,還是林奈烏斯理解能力有問題,他們的對話有點問非所答,要不就是問答時機不對。 「你還在介意上次的事啊……看到你和泰瑞爾打架,我很心痛吶。雖然知道你沒惡意,但泰瑞爾會怕的,你們哪個受傷都不好,知道嗎?」捧著鳳蝶的頭,語氣像哄小孩似,用臉頰蹭蹭下唇鬚,好喜歡毛茸茸的感覺。 |
「討厭鬼!」
「混蛋!」
「壞男人……」
「跟那個人類一起落地獄吧!」
「人類是不會喜歡你的!」
「戀愛中的…蟲子……」
「為甚麼…為甚麼你要待我們那麼溫柔?會喜歡蟲子的人類,好奇怪……」
「就把我當作是怪人吶。」
「那個……如果是我哭的話,林奈會為我擦眼淚嗎?」
「會唷。」 「但不論你笑還是哭,是人還是蝴蝶,在我眼中你依然長得美麗唷,小鳳蝶。」
「 」
帶著這句話,下輩子來找我。
「混蛋!」
「壞男人……」
「跟那個人類一起落地獄吧!」
「人類是不會喜歡你的!」
「戀愛中的…蟲子……」
「為甚麼…為甚麼你要待我們那麼溫柔?會喜歡蟲子的人類,好奇怪……」
「就把我當作是怪人吶。」
「那個……如果是我哭的話,林奈會為我擦眼淚嗎?」
「會唷。」 「但不論你笑還是哭,是人還是蝴蝶,在我眼中你依然長得美麗唷,小鳳蝶。」
「 」
帶著這句話,下輩子來找我。